【楚路|愛があるなら】
他们在一起了,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又理直气壮。
“你知道,你那时候像什么吗?”路明非被阴影笼在墙根,他侧面挂着空调,冷气直直地糊了他一脸。落地窗户外的白光劈进来,灼在身上几乎能把人烫化,他懒懒地伸出脚踹了踹对面的人:“像只可怜巴巴翻着翻垃圾桶的猫,一个不小心就掉进去了,桶盖阖起来,‘啪’的一声,你只有被吓得炸毛的份。”
楚子航贴着他坐下来,贴心地把冷藏过的柠檬水递到他手里。
“……再后来你就只能一个人待在那个垃圾桶里了,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乱抓,就是出不去,周围还那么黑。”路明非像是有些困了,挨着他就像找到支柱似的,抱着柠檬水头偏向他那边小鸡啄米一样地点:“……我在外面想办法捞你捞了很久。”
“嗯。”
“真的很久啊师兄。”
“嗯。”
“你知道么,师姐说我后来从房间里出来就像个神经病一样,又哭又笑的。”
这话等于白问,在房车上的时候楚子航精神状态差到极点,后来好不容易安抚下来除了吃就是睡什么都不知道,等想起自己是谁、自己在哪、自己跟谁没命到处跑之后——
路明非和他就那么莫名其妙又理直气壮地就在一起了,要正式确定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无非就差一个正式又郑重的告白。
“师姐还问我‘那家伙对你真的很好吧?’。”路明非轻轻地说:“我其实,完全不知道对一个人好该怎么定义。你对苏茜算好么?你对小龙女算好么?啊……没有别的意思!”他一个激灵从翻起来,睡意全无。夏弥或者说耶梦加德一直是楚子航心里的根刺,只要回忆还留着,只要他的血还热着,这根刺就血淋林地扎在心脏上,碰一下就刻进灵魂地疼。
“我知道。”楚子航愣了一下,缓缓地点点头,路明非才松了口气,慢慢地缩回原位坐下:“还有像师姐对我啦,和——”他又说不下去了。
“绘梨衣。”楚子航说。
“……嗯。”
“后来得出结论了吗?”
“怎么可能。”路明非笑了,他很狼狈地抹了把脸:“哪有那么容易,他们的每一种好都不一样。”
楚子航没接话,只是用自己的脚趾碰了碰路明非的脚背。
“师兄你就更不一样了,”路明非也碰了碰他光裸的脚:“我那么废材的一个人,偏偏每次你好像都能找出点值得夸的东西。”
“比如?”
“……你穿旗袍还挺合身的。”
两个人都笑了。
那身鲜红又挑逗的高开叉旗袍就像个烤漆印一样,羞耻又鲜明地戳在记忆里,光辉万丈。
“真的,每次。”路明非猛灌了一口柠檬水,舒服地长出一口气:“我这个人这辈子根本没做过几件牛逼哄哄事情,而想做的事情好像都半路夭折了。追师姐是这样,想救绘梨衣也是这样。但是每次遇到你的事情都我能赶得上。有些时候想想会觉得很不可思议,二十几年我至少还做到了这一件事,然后牢牢地攥在手里。”
楚子航静静地听着,握住他垂在一边的手掌。
“混血种的生命很长,如果想找一个同类陪自己走一段的话,可能喜欢这种依赖荷尔蒙短期作用的东西就非常靠不住吧。一起走在这条路上的人总会越来越少,这条路也会越来越窄越来越陡,要是淘到最后还有那么一个剩下的人,那么这个人一定就是往后路途中相互扶持的伴了。”他定定的有些出神,手掌无意识翻过来和楚子航手心相贴:“我不会松开的,绝不。”
楚子航想起他刚从恍恍惚惚中找回一丝清明的时候,深夜温度很低,房车飞驰在旷远的砂原上,粗犷的风从狭缝里钻进来发出“呜呜”的哭声,月光亮透过小窗照进来亮的吓人。在这道光找不到的地方、离他的不远处,路明非抱着膝盖睡着了,他穿着高定的西装,肩膀挺阔,线条沉稳,放在平时就好像刚从哪个街拍片场下来一样。但现在他缩起来小小的、蔫巴巴的一只,他就以这么一个绝对不会舒服的姿势呆在那儿,在车厢的颠簸里睡得很沉,睡得莫名安心。
你的存在就是我的安全港。
所以我拼上性命也要把你拉回来,攥在手心里。
没有人能抵御这样的绝对信任与绝对执着。
短暂的清醒迅速告罄,睡眠接踵而来,他知道他疲惫不堪的神经终于有机会彻底放松,从而自我修复。模糊的视线里,他听见心脏传来细微的声响,难以分辨难以描述,也许是幻觉也说不定,或许再过十几个小时,他所有陌生又熟悉的情绪将再次从这里开始奔涌。
他们在一起了,如此莫名其妙又如此理直气壮。
每次想到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,他都不由得嘴角上翘,就像现在一样。
他把手里的饮料放在一边,一把将半醒的路明非从席子上拽起来:“再睡下去晚上就睡不着了,出去逛逛。”
“……泡在四十度的气温里顶着这么大的太阳?”路明非目瞪口呆。
“泡在四十度的气温里顶着这么大的太阳。”他陈述道。
“……师兄……”其实路明非已经不太常用这个词了。
“听话。”
“……我没醒全,出去可能会中暑……嘶——!!”路明非看着他松垮垮的领口边,肩膀那个褐色的牙印又新添了一圈红痕,旁边还有几块昨晚没来得及销声匿迹的暧昧痕迹,一张脸烧得很欢快。
“醒了?”楚子航挑了挑眉。
“……走走走走,赶紧走。”路明非抛了怀里抱着的一沓薄毯,拉着人头也不回地推门扎进晒化的柏油路:“差不多五点了吧?晚饭吃什么?”
……
门扉“吧嗒”一声合拢,夕照穿堂。
=====End=====
说情话没来得及脸红,咬一口整个脸就红得熟透了。
题目出自宇多田ヒカル 的《桜流し》,取的是Hikki自己翻译的“If at the end of everything, there is love”这个意思。
觉得以前自己写的东西都是在卖惨,重开一个短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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